,庞师不是早就教我过了。
范牙不是吴孰子,他是范子,最喜欢听到学生反驳自己的那位老师。
此时若退,失的不是脸,是道。
辱的不是我,是范子。
想至此,檀缨豁然开朗,只颔首行礼:“依道而行,弟子再无愁恼了。”
范牙就此点头回礼,虽然解了檀缨的愁,他自己脸色却并未好转。
此时,刚刚放下杯子的韩孙,却开了口:
“司业,我大约也知道你的问题。
“这其实根本不是个问题。
“忠义与己欲,世俗与理想。
“若奉两难,当问初心。
“你与我共事多年,说过太多的话,我大多没记下。
“唯有一句,你每每说时,定是神采飞扬,如这般,你且看我——”
韩孙说着,抬臂瞪目,学着范牙的样子,像是老马撅腿子一样苍声道:“哦吼!我与那天道,又近了寸分呐!”
“噗……”范画时没憋住笑了。
檀缨也忙捂嘴,忍俊不禁。
范牙坐定一天,此时也终一招破功,红着老脸道:“我那是情难自已,哪有如此浮夸!”
话罢,随着面上的红潮褪去,范牙再一仰头,面色一舒,似也拨云见日。
“如此一问初心,我倒也再无愁恼了”
此时,檀缨也算看懂了。
当局者迷。
咱这不是愁恼连环,是接龙开锁啊。
范牙解我,韩孙解范牙,那么接下来……
想至此,檀缨也便放下了杯子,顺着队形,满是郑重地与韩孙道:
“祭酒,我其实……其实完全不知道你的问题!”
范画时又是一噗:“不知你说什么?”
“可就该我说了啊……”檀缨忙望向范牙,“司业知道祭酒的愁恼么?”
“我也不知。”范牙叹道,“我只知道,他的问题既无法依道而行,又难问初心。”
“如此一说,似是万分苦恼了……”檀缨与韩孙道,“我怕是给不了什么意见,但我能给个解决方法。”
“不知问题,能有方法?”韩孙问道。
“有的。”檀缨抬手道,“清谈时,若只凭论说难分胜负,当如何?”
“众选!”韩孙眼睛一亮,“倒也是个方法。”
檀缨借势道:“现我三人于此,正是秦地老中青三代,祭酒站在法家与相国的立场,司业站在墨家与工坊的立场,我则站在新生代学士的立场,若我三人有二立场一致,此事或可从众而决。”
“那你们可想好。”韩孙扬眉与二人道,“天下苍生,千秋万世,秦世兴衰,功过荣辱,你们可要与我一起担了!”
范牙一愣,檀缨一呆。
这么严重的?
韩孙却根本没打算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这一天他已经放过了太多本该担当的人。
既然你秦室不决,便由我学宫来决了!
韩孙就此压住二人,扬起袖子问道:
“司业,檀缨。
“道始初年,魁首相继七境,各家亦有数位五六境的雄才。
“而今时今日,六境已极,多家魁首不过五境。
“这是因为我辈无才么?”
范牙当即答道:“不然。只因开道愈发艰难,后辈唯有并承前辈之道。”
“司业这套是老说辞了。”韩孙与檀缨道,“你来些新鲜的。”
檀缨的确也想过这个问题。
范牙说的当然不错,也是现世公认的解释。
但这套解释,完全可以更进一步。
“或因……道进渐缓,而从道者众?”檀缨问道。
“对的,说到点子上了。”韩孙连连点头,“依光武之训,如今各国皆大兴学馆,书册刊物数不胜数,便是寻常子弟亦可修学求道,求道、得道者甚有十倍于道始之势,两位不妨设想,如此继续下去,再来个几十年会如何?”
范牙一滞:“或三境已极?”
“再大胆些,若届时各家各学,各论各着,随意阅览,随意修学!”韩孙一个甩臂,“那道与杯,为后人并承,并承,再并承,稀释,稀释,再稀释,想到那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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