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心,晚饭时大哥讲了学堂里发生的事。当时妈妈怔了好一会,低下头没说什么。奶奶扫了大家一眼,训道:“小孩子读你们的书就是,不要瞎打听!”
大家都不敢吱声,闷声闷气吃了饭早早睡了。
过个一个多月后爹也回来了,照例捎了东西给丁香兄妹。只是晚饭时同奶奶妈妈他们讲,外面乱得很,今年暂时不出去了,等太平时再说,还有什么汉口长沙杀了好多什么共产党的,好像有一个卢先生爹还给他送过货,爹还讲那人挺和气大方。
讲到王先生时,爹瞟了妈一眼,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临睡时奶奶同爹唠了几句,其中奶奶说了句,都是亲戚礼道的,何必赶净杀绝,皇帝我都见过换几朝哒,还不晓得明天哪个做噢。
爹忙止着奶奶,说,老人家莫乱讲,外面有点关连的都不晓得杀了好多,听刘老板讲长沙的血都染红哒江,卢老板尸都冒人收,都喂鱼哒!
不多久学堂放假了,那个假期落英寨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大事,自那次假期后丁香再也没有回过学堂,苦难也在后面等着她!
七八月的一天早上九点,落英寨公祠早已经人山人海。
那个三伏天太阳毒得很,九点时就晃得人不敢抬头。坎坎上梯田禾苗都抽穗了,有些缺水的田里,稀疏得都能看见已微白的泥巴干裂的像八十岁老太婆的脸。
缺水抽不出穗的禾苗叶子都卷起来了,叶尖都带着红,远远看去像火燎了一样。靠河溪的水车在吱呀吱呀的转动,从河沟抽上已不多的河水——晶莹的河水在太阳照射下发着一闪一闪的亮光,亮闪时晃得丁香眼都睁不开,平时坎田里吊水担水的农夫一个也不见了。
那天爹带丁香一起去看的热闹。因为人太多,爹架着丁香在脖子上钻进人缝。远远的看见公祠堂前原本临时用来正月唱戏打地花鼓的台子又架了起来,一溜长桌后坐着许多穿长衫或胸前带牌子穿中山装的人危襟正坐。
台前两长溜双手反缚的人被身后背着长枪的挨乡团士兵按低着个头,背后都插着长长的牌子——原来的自卫团变成了挨乡团。
在公祠门口还看到了叔叔和一些人忙里忙外的,丁香喊了一声叔叔,可能没听到转身进了祠堂就没看见了。台下四里八乡围观看热闹的人吵嚷嘻笑乱糟糟一片。等挤近些才看清楚,台上舅舅也在,身着长衫哈着个腰欠身在一个头戴礼帽胸前挂了圆牌的人耳语着什么。
说完后舅舅直起身子,用双手示意安静,用拖着长音的嗓子说:“各位乡邻父老,大家稍安勿噪,下面有请我们林县长讲话训示!”接下来那个胖胖的中年人讲了一大通,唾沫横飞甚是激奋。
大多丁香都不懂,有一点丁香听懂了,王先生是匪首现已潜逃,他们抓住是要杀脑壳的,连梓阳都是匪属崽子,务必斩草除根,谁能捉住按体重结算8元大洋一斤,如有包庇或知情不报的按通匪共产党处理格杀勿论。接着是一个身着军装腰挎短枪的军官站了起来,他身后齐嚓嚓的站着一排荷枪实弹的士兵,很是威风,同寨里平时驻守的民团大不一样,听旁边大人议论这是省城长沙派来的张营长。
只见他大声念着许多名字,然后大手一挥咆哮大叫一声,行刑!
刚还押着牌子上面划了圈圈加叉叉的犯人有一个裤裆已经湿了,没画的犯人中间也有几个小腿肚子在抖动!接着民团兵拖着一个画了的犯人走向丁香她们站的那个位置——公祠旁边的大枫树下,拉开平日锄牛草用的锄刀,把犯人强按下去,犯人挣扎着甩了几下还是被制住用脚踩住后背,锄刀下去脑壳滚到离丁香她们只有十多步的地方,张着嘴眼晴都没闭上,惨白的脸上还溅了几滴血。锄刀起来时颈腔的血像山涧流下的泉水一样还在喷,没了脑壳的身子像极了丁香她们玩耍时抓住剥了皮的青蛙一样抖着!!
这时人群中看热闹的小孩有些都吓哭了,丁香爹忙放下丁香抱怀里用手遮着她的眼努力向外挤,可后面人太多了已走不出去了。整个杀头的过程除了犯人偶尔呼叫外再也没人吱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迷漫在空气中,锄刀咔嚓声清晰可闻。
被爹蒙着眼的丁香大气都不敢出,没有哭。不晓得过了好久,只听见那个营长报告行刑完毕,然后台上一阵骚动,等丁香爹拿开蒙住丁香脸的手时,看热闹的的人已陆续嘈杂回家去了,台上兵士押着没有砍脑壳的犯人已经到了公祠下面溪边的水车边回县城的路上。
丁香几十年都记得,那天树下躺了整整十二具没有脑壳的躯体和四处滾散的脑壳。猩红的血流成了小沟,边边上的血已变成了暗红色,还有些没散去可能是犯人亲戚的人在边上抽泣,一群绿头苍蝇在尸体上飞来飞去的!!
回到家时已经是中午饭点,丁香才发现她们父女俩全身都已经湿透,爹的脖颊淌着的汗水都流成了小水沟。叔叔没有回来,一整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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