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龙椅上。
本想杀人的,结果面前出现一个深渊,杀人有用吗?
“陛下,臣以为不如施以辣手!”六科给事中戴昂进言道。
“杀人?”
“你长没长脑子!”
“问题是城外那点流民吗?”
“京畿农户家里没了粮食,你敢说城中百姓家中就有余粮了?”
“他们是不是也卖了?都赚朕的银子了?”
“你信不信,朕把九门士卒派出去,城中立刻倾覆。”
“朕这紫禁城能不能守住不知道,但你家肯定首当其冲,饥民冲进去会做什么,朕就不知道了!”
朱祁钰本来心情大好,刚享受大权在握的感觉。
结果朝中文武就送他一个天坑!不,是深渊啊!
历朝历代是怎么乱的,不就是吃饱饭嘛!
倘若不能妥善解决,等着当明末帝吧,恐怕连崇祯都不如。
戴昂悻悻退下。
“李贤,你来说,有何办法!”朱祁钰点名。
李贤神情发苦:“臣有两法,其一催漕运衙门,快些运粮入京;其二是追回部分粮食,以解燃眉之急。”
“这是办法?朕用你说?朕没长脑子啊,自己不会想啊?”朱祁钰逮着他往死里喷。
李贤跪着,低头,不敢说话。
“燃眉之急、燃眉之急,今天晚间的饭怎么解决!都说说!”朱祁钰火冒三丈。
“微臣以为,可去庙观拆借一点。”李贤硬着头皮说出来,也不怕被骂了。
这是他们在胡濙家商量出来的对策。
“你去借吧,朕无能为力。”朱祁钰可豁不出面皮去。
他干脆躺在龙椅上,双手插袖,闭上眼睛。
李贤拼命给胡濙使眼色。
“陛下,老臣以为,可以朝堂的名义拆借,等有了钱粮后,再还给庙观,您看如何?”胡濙劝谏。
朱祁钰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老太傅,您不会也参与了吧?”
胡濙不好意思说话。
“好家伙啊,满朝忠臣啊,就朕一个昏君,真他娘的讽刺!”
“是忠是奸,尔等心中有数!”
朱祁钰干脆转过去:“唉,你们脸皮厚,自己去借吧,朕也没辙,朕就在奉天殿里,等着饥民冲进来,把朕脑袋砍喽当球踢,朕认了。”
见皇帝撂挑子了,胡濙面色发苦:“陛下,还须请陛下圣旨……”
“滚!”
“你们犯的错,让朕给你们擦屁股吗?”
“请朕的圣旨,是朕抢走农户的粮食吗?还是朕硬低买高卖,赚朕自己的银子啊?”
“老太傅,亏你说出这番话来!”
朱祁钰气汹汹坐起来,神情悲悯:“老太傅,你平时是怎么教朕的?都忘了?谆谆教导朕做个爱民如子的明君!”
“朕做到了,朕把皇庄、皇店都卖了,宫中能卖的东西,朕都卖了!”
“为了战争,为了灾民,朕吃了半个多月的清粥咸菜,连一颗鸡蛋都舍不得吃!”
“结果你呢?”
“低买高卖,把农户逼成了流民,把京畿数百万百姓的口粮都给卖了!”
“你就贪那点卖粮钱?你家真缺那点小钱吗?老太傅!”
“那是什么钱?你心里没数吗?”
“你动一分,山东就会死一个人!”
“这钱,你花的心安理得吗?那都是染血的钱啊!”
“朕都没脸说你!”
“真不知道先帝在天之灵,看见他的托孤重臣,亲手把大明埋葬,会作何想法?”
“朕以为你要当宇文化及呢!”
“结果,你连宇文化及都不如!”
朱祁钰把胡濙骂个狗血淋头。
胡濙泪如雨下。
他一直以为在维护大明神器,却不知道,亲手挖了大明根子的人,居然是自己!
“老臣有罪!”
“老臣愧对先帝,愧对太宗、仁宗!”
“老臣谁都不如,老臣才是千古第一蠢臣!”
“是老臣害了大明啊!”
胡濙磕头不断,老泪纵横:“老臣愿意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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