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他双目是合着的,眉头锁着,直向碗里倾酒。
我不知道我坐了多久,沉默了多久,久到他似乎忘记了我还在这里一样。
“阿暻。”
我很少这么叫他。
他怔了怔,似向我这边看来,我咬了咬唇,轻道:“你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
他没回答。
我去拉他的手,轻轻贴上了我的面颊。
他面上不知是冻的还是酒气染上的红晕,我听见他沉在嗓中的声音:“想……”
我捧着他的手,让他能通过触觉记住我的脸,记住我的样子。
他放下酒碗轻轻摩挲着我的脸,他的手很修长很粗糙,手背上有刀疤,手心有茧子,他踏过戈壁,舞过刀剑,才有得这一双手。
他抚摸的很轻,仿佛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些什么,我听见了。
“……我想见你……”他说。
“……我好想见你……”
“……琼亦,我好想你啊……”
他把我抱住了,头深深地埋在我的肩上,抑着声不停地说着。
“……琼亦……”
“……我好想你……”
“……我好想见你……”
“……我好想再见到你啊……”
他喝醉了,认错人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他想见的谁,都不会是我。
原来林景也会这么脆弱,原来他也会哭。
他抱着我哭,没有哭声,只是肩头耸动,他一直在唤那个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真的好想她。
我忍不住了,抱着他大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林景你没有心,抱着我叫别人的名字!有本事你放开我去叫啊!去找啊!呜呜呜你别放开我你还是抱着我吧,我就是喜欢你就是想抱着你啊!呜呜呜你别喊了!你抱的是我!我不想嫁给别人……我只想嫁给你!……”
(十)
那一晚过后,我偷偷打听了好多人,认不认识个叫琼亦的姑娘。
没有人知道。
后来,我在话本上读到了一个叫“陆溪言”的人,似乎有个相似的小字,话本里说她叛出道途,死在了大漠,我试着去找前卷,没找到,书肆里的人说这是本护族杂谈,我心想应是重名了。
在这两年里,林景经常出门游诊,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半年才能回来一次。
再后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张公子定了亲,约为婚姻。
林景最后一次回来,是为了吃我的喜酒,他说我是他看着长大的小丫头,理应回来看我一眼。
亲友们嘲笑他其实从未见过我,他只是笑笑。
他说,我阿爹收留了他十年,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半人高的小孩子,现在都已经出嫁了。
我能和他说什么呢,我只是在盖头下咬着唇笑着,笑着。
我被轿子抬出了小镇,进了城,在敲锣打鼓中进了张家的门。
第二天,林景出了师,离开了医馆。
我接到这个消息后赶回娘家,在路上截住了他。
他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一下子认出了我。
“瞎子,你是要去找她了吗?”
他点点头。
“她…叫琼亦,是个怎样的姑娘?”
林景的表情有些吃惊,他并不知道我知道了她的名字,也不记得那两个人抱着痛哭的夜晚。
“她……很好,是我心上的姑娘。”他道,又说:“小曲,你也是个好姑娘。”
我不该这么问的。
我倔强又骄傲,偏偏在他面前不堪一击,只能咬着牙做戏演,圆满给他瞧。
“等你找到了她,一起回医馆来看看吧,看看阿爹阿娘,还有我。”我笑道。
他说:“好。”
(末)
一生有多漫长。
漫长到忘记年少的欢喜,忘记曾经的某一个人,只有在空闲到不能再空闲的时候,待在药炉旁熬药,于浓烈的药味中晃晃悠悠记起几十年前我陪在身边的那个人。
我在恍惚中停留了很久,守着一方土地,停在江塘的小镇上,这里有我阿爹的小医馆,有我夫君开的画坊,还有我的小孙女,在小桥街角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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