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仍小声问她:“你既不愿意违拗姑娘,为什么又敢做呢?”
青霜默然片刻,才说:“因为我实在替姑娘委屈。”
“大姑娘的回门礼和乐融融,”她低声说,“只有姑娘一个躲在屋里,快一天没见人,后来还因不爱听三姑娘说大姑娘的不好,又得罪了人。要我说,就该让大姑娘和三姑娘狗咬狗去,管三姑娘说什么,姑娘不爱听就当耳旁风,只当看热闹罢了,多管什么呢?”
她一字一句,着实担忧着:“三姑娘虽然不受太太喜欢,但到底是老爷最心疼的女儿,很快也会嫁人。
国公爷的女儿,不可能嫁到很不足的人家,人成婚后的际遇也谁都说不准。三姑娘最是气量狭小,这么多年,必然将和姑娘的每一次冲突都记在心上。若有朝一日,她夫家飞黄腾达了,报复起姑娘,姑娘竟是为大姑娘多受了一累。”
“可姑娘的回门大礼却从下了车、还没进大门开始,就被大姑娘毁了个彻底!”她不平,“姑娘还是为了这里大奶奶才真正和大姑娘发作,却直到回来也没得着大姑娘一句当面赔礼!”
“姑娘处处顾着太太,太太倒也还是心疼姑娘,”青霜说得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坚定,“可拿东西赏就替了大姑娘的赔礼,又算什么意思?”
“青霜!”花影吃惊!
“姐姐,”青霜叹问,“我到姑娘身边才过五年,已经见了许多回,每次大姑娘着实过分的时候,太太总会明里暗里多补偿姑娘些东西。姐姐和春涧姐姐是姑娘的从小的伴读,应该见得比我更多吧?”
“是有许多次,差不多每年都有三五次。”花影只能说,“可姑娘到底不是太太亲生的。太太待姑娘已经着实没得说了。"
“我知道。”青霜并不否认,“姑娘常说,没有太太,就没有她的今天,太太也有许多为难,这些年都不容易。”
“但姐姐想过没有?”她问,“姑娘现在不是安国公府的二姑娘了,姑娘是崔家二奶奶,出门在外也是崔家的颜面,太太却还按从前的行事赔补姑娘,在崔家人眼里,不也是糊弄崔家吗?若不开始就叫姑爷知道姑娘的委屈无奈和好心,以后万一还有这样的事,姑爷只对安国府不满还好,别对姑娘也有了心结,那才是姑娘两头受委屈冤枉。”
站在余热未消的夏日傍晚庭院中,花影出了一身冷汗。
“这话你可一定得找机会和姑娘说明白!”她抓住青霜的胳膊,“姑娘念着太太的恩,未必愿意想这么深,你可一定要说啊!”©“我会说,姐姐放心。”青霜也坚定了决心。
她又默默转向姑娘,只在心内提醒自己:
不仅只有这些小事。
还有姑娘和姑爷的这门“好亲事”。
姑娘能嫁来崔家,似乎是太太在疼爱大姑奶奶之下最疼姑娘,尽力为姑娘筹谋争取,可她们都知道,是大姑奶奶自己不知为什么,不要嫁崔家,老爷和太太才让姑娘顶上来。
现在看,姑娘是过得很好,可从换亲事到成婚前,一个名声不显的庶女,嫁了才名满京华的嫡姐原来的未婚夫,满天下的人,背地里都在怎么想姑娘?他们嘴里能有什么好话?
那些不堪的言语,是很少直接说到姑娘面前,可她们做丫头的,着实听过太多。
花影她们是不敢想。
姑娘是没想到,还是不愿意深想?
那太太呢?
太太又真的想不到吗?
“我姨娘是仁圣九年五月二十八日,戌初,被人推下阁楼的。那时天比现在黑得更晚些,戌初也还没全暗下来,所以我看见了是谁。”
太阳西斜隐去,天光暗下来了。夜色宁静,纪明遥平静地说起往事:“她当时怀胎六个月,从两层楼梯上滚下来,孩子先保不下。接着就是血崩了,灌药、施针什么法子都用过,怎么也止不住。但她放心不下我,挣扎求活了快三天,直到五月三十日清晨,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抬头看向崔珏:“太太坚决报的官,才还了我姨娘一个公平。这案子在顺天府有记录,才过十年不久,应还能翻出来。”
崔珏只能抱住夫人,对她承诺:“今后,每年姨娘忌日,我与你一同祭祀。”
“好啊,”纪明遥浅浅笑了,“看到我有了你这样一位好夫婿,姨娘一定高兴。”
崔珏却并未因夫人的赞许感到轻松和高兴。
仁圣九年,他才七岁,夫人又才几岁?
夫人说,“太太坚决报官,才还了姨娘一个公平”,在这其中,岳丈——安国公做了什么?
但他没有过多询问,只送夫人一同回房,看她梳洗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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