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

听壁角(2/3)

她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断告诉自己昭狱之事已过去,不应这么大反应,心里更不该这么痛苦。

    可她这个样子根本无法翻墙,许行环顾院落,看见三娘已经将木梯挪到墙另一侧,三娘讪讪笑了两声,小声说道,“我害怕。”

    许行看向屋舍,咬咬牙,说了声“得罪”,扶起夏云鹤,推开屋门,走到床榻旁,一把将夏云鹤塞进床底。

    “夏大人,得罪了。您先在这里冷静一下。”他伸手去夺夏云鹤手中蜡笺,却数次滑脱,反被夏云鹤攥得更紧。许行又试了几次,根本拿不出来,只得放下床巾,遮住夏云鹤,顺便铺平床角。

    忽听外间传来三娘喊声,“陈爷,吃不吃栗子?”

    紧接着,伴随“嗖——”的尖锐声响,一片哗啦啦落瓦声。

    三娘吓得惊叫,“不问了,不问了,我走了,我先走了。”

    一阵佩刀缑绳摩擦衣摆的簌簌声,半掩的屋门“哐”一声被甩开。

    陈海洲眯起眼睛,看了一圈屋子,许行不着痕迹挡住床榻。

    “身体没好,怎么不歇着?”

    许行白着脸,提口气,尽力放平声音,道,“你又来干什么?”

    床下的夏云鹤手捏一张蜡笺,这会儿心神才归位,意识逐渐清晰,她摩挲纸张,心中突然警铃大作,暗道一声,糟了。

    “子怀,那边收拾妥当了,你什么时候搬过去?”

    “我不会走的,你滚吧。”

    陈海洲绕着屋子转了几圈,忽从地上拾起一张红纸,纸上落了几个脚印,他吹了口气,擦净,却突然停下动作,将红纸翻来翻去细看,皱起眉,抬头看向许行。

    许行咽了口唾沫,紧张得不知所措。

    陈海洲认识许行字迹,手中这飘逸飞扬的字,绝对不是许行写的,便说,“你怎么又在帮人仿写字迹。我不是说过,我养你吗?”

    “我现在是天子身边做事,每个月的俸禄抵你写好多字的。”

    陈海洲还要继续说,许行怕他再待下去会察觉,咬了咬牙,劈手夺过蜡笺,推着陈海洲往出走,“滚,别来烦我。”

    二人出了屋门,可交谈声还是落入夏云鹤耳朵中。

    “我是个刀头滚血的粗人,你喜欢吟诗作对,我就去学,你喜欢诗词曲赋,我就去听,你说我不认识字,我也慢慢看,慢慢学。只求你能看看我,求你别赶我走。”

    没有声音,只有难捱的沉默。

    “子怀……”

    “滚!我说不要杀人,你听过我的话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南源黄金案、平芜定侯案、临州漆雕案,还有,远州……血罗衣,牵涉千余家,冤死多少人,你网罗无辜,捏造罪证,你一次次杀人,酷法讯囚。我真不该给你一碗饭,反叫你恩将仇报,囚我于此。”

    许行一口气,讲了许多。

    说到最后,话尾带了一丝颤抖,又突然转为恨意。

    “我那天真不该救你,就应让你死在烂泥里。”

    陈海洲良久没有回应,夏云鹤清楚他们二人还在对峙。

    冬日地板冰凉,久卧于此,她四肢僵硬,缩于床下,偷听壁角私语,这种事情是极为不齿的,她心中默默念叨,见人耳语,不可窃听。不可窃听。

    过了许久,听见陈海洲平静的声音,“你今日突然跟我讲这些,我有些意外,子怀,你从前说要出人头地,我如今得了天子信任,跟你出人头地是一样的。你不必……”

    “滚!”许行一阵气急,咳嗽半天。

    陈海洲笑了,“我明日再来。”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陈海洲的话倒是给了夏云鹤启示,陈海洲说许行今天讲的话之前都没说过,或许,许行今天的话不是对陈海洲讲,而是对她。

    一个赴京赶考的学子,被陈海洲绊入泥沼,越陷越深,人生如雨打浮萍,他自己也似无根飘蓬。许行一无所有,期望着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大人,能帮他一把。

    又或许,是她猜错了,许行仅仅只是在发泄苦闷。

    床巾掀开,亮光照进床下,夏云鹤看见许行那张苍白却又漂亮的脸,许行将她从床下刨了出来,扶到桌旁长凳上。

    他擦着额头冷汗,脸色更加惨白,问道,“夏大人,您没事吧。”又摸到夏云鹤衣袖,一片冰凉,吓了一跳,连忙倒了杯水递给她喝。

    “若被他发现你在此,定会砍了你,那人就是个疯子。这几日,您还是别来了。”

    青年的关怀带了几分真意,夏云鹤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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