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恕来说,这条道便显得过于凶险了,待得快到顶上,他额上已经见汗,喘着气,不太走得动了。
金不换回头看见,便向他递出去一只手。
周满回头一看,没忍住笑了,想了想,也递出去一只手。
王恕抬眸看他二人一眼,终究叹了口气,并未逞强,伸出手去,握住了二人的手。
两人合力把他拉了上来。
这时便已上到剑壁绝顶,人往这上头一站,但听得耳旁呼啦啦一阵大风吹来,万千云气皆在脚下游动。
往西看,连绵的万重蜀山逶迤不绝;
向东望,平坦的中州大地尽在俯瞰。
近前方,便是那座崔嵬的剑阁。只不过在下方看时还不觉得,上来一看,却发现这一座三层高的楼阁历经千年岁月,显得格外陈旧,贴在梁顶上的金箔已经剥落了不少,青黑的苍苔不仅爬上了飞檐,甚至顺着飞檐,在下方悬着的金铃外面爬满。
这便是闻名天下的剑阁了吗?
周满抬头望着。
比起之前刚到剑门关,从下面远远看时,此时看得更真切一些,但似乎也消解掉了一些想象中那种令世人仰望的气魄。
甚至有点……
失望。
她一时无法形容清楚自己内心的感受,站在那儿许久没说话。
王恕也在她旁边矗立,同样看着剑阁。
唯有金不换对剑阁一点兴趣也没有,直接找到前面那一块平坦的大石,把酒放在上面,然后取出三张蒲团扔在地上。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拿着扫帚从剑阁里走出来,关上门,落了锁,一回头便看见金不换,顿时皱了一下眉。
金不换还打了声招呼:“老伯好!”
那老者身型伛偻,又看了周满和王恕一眼,不由摇了摇头,完全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只脚步蹒跚地,朝着山下走去。
在他经过时,周满无意间看了一眼,心头骤然一震。
金不换已在那边招呼他们喝酒。
周满跟王恕一块儿走了过去,在那石边坐下,可方才那老人的面容却跟刻在了她心中一样。
金不换看她表情不对,一面取出杯盏来斟酒,一面问:“怎么了?”
周满有一种在梦里的感觉:“能在这种地方扫地的老头儿,都是很厉害的……”
金不换顿时无语,白眼一翻:“少看点话本子吧你。”
王恕在边上笑起来。
周满也不好跟他们解释,但突然觉得今日这一趟剑阁,实在没算白上来。
金不换把酒给她斟满,但替王恕斟的时候,想了想,竟然只给他倒了一点,勉强刚淹住杯底儿。
王恕叹气:“倒也不必如此少吧?”
金不换冷笑:“你能喝多少我还没数?泥菩萨还喝酒呢,别一会儿人都化进酒里,成了一杯泥水。”
王恕无奈摇头。
周满却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整个人甚至还有点沉浸在刚才那一眼的震撼中,端起那杯酒盏来,便喝了一口。
剑南烧春,是烈酒。但入口的感觉并不刺,宛如一线热泉,从唇齿淌下喉间,把那灼热的感觉烫到人的胸膛里。
然后才烧起来。
酒意分润出去,浸到四肢百骸感知的末梢,慢慢把她先前指尖那种绵密一般的针刺感给醉倒,于是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周满竟有一种奇怪的、轻微的、但又很舒服的眩晕感。
她知道这并非自己不胜酒力,而是身体状况不好,对酒的反应比较大。
但竟也不在乎。
像十三天嗑药打九名剑童子这样疯狂的事,上一世她做了不知多少,只是还从没有一次,能像这样在事后完全放松下来,只听着耳旁过去的风声。
金不换对她的状态一无所知,还拉她跟王恕碰杯,说了三两句恭贺她得剑首的话后,狐狸尾巴才露了出来。
他道:“你是王氏所荐,说拿剑首就拿剑首,周师妹,你就偷偷告诉我呗,王氏是不是要有什么动作了啊?”
周满看向他,没说话。
金不换便笑道:“我还能不知道吗?剑门学宫什么地方?三大世家的贵子,各大宗门的天骄,在学宫是同窗,出了学宫那是同盟,六州一国大小事宜都牢牢握在这些人手里。他们可不止是来修行的,更多是来联络的。参剑堂剑首从来都是三大世家出身的人占着,别人轻易不敢动的。你看那妙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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