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犹豫了一下,望了望不远处的廊道,道:“在此候着吧,我去传话,陛下若想见你,自会回文华殿。”
“另外,沈编修,我劝你最好不要触怒龙颜,皇家的廷杖不会指向张阁老,但指向你并不难。”
冯保有李太后撑腰,又是站在皇家的角度考虑问题,故而直接出言警告沈念。
“明白。”沈念微微拱手。
……
约半个时辰后。
小万历坐着龙辇出现在文华殿旁的廊道前。
他当下视沈念如臣友,若是别的官员,他还真不一定会见。
沈念连忙快步走了过去,高声道:“臣沈念,参见陛下!”
“沈编修免礼!”小万历说道。
“陛下,能否借一步说话?”沈念看向一旁的廊道说道。
小万历点了点头,从龙辇上走了下来。
片刻后,廊道中。
小万历走在前方,沈念落后一步,冯保紧随其后。
沈念开口道:“陛下,阁老告知臣辽东之国丑后,臣与阁老的意见也有些出入,随后,臣说服了阁老!”
“朕不用颁罪己诏了?”小万历满脸兴奋。
沈念摇了摇头,认真说道:“臣以为,除了陛下应颁布罪己诏外,内阁、六部、辽东军政主官都应被重罚,阁老还应带着六部九卿的主官向城郊北的辽东灾民致歉……然后朝廷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以邸报公文的形式,传遍天下,甚至可以编撰成书,以留后世。”
沈念将在张居正面前所说的建议,又复述了一遍。
“什么?”小万历一脸不解地看向沈念。
罪己诏本就丢人。
如果再大书特书,留书传世,那将更加丢人。
他还未亲政便背上流传后世之大错,他如何还能成为尧舜之君?
后面的冯保,面色一黑。
其扭脸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两名宦官,只要小万历斥责沈念一番,他就敢命人廷杖沈念一顿。
厂卫们接到皇命,连张居正都敢揍!
沈念接着道:“陛下,遮丑不如扬丑,辽东百姓遭灾,地方官吏贪墨,受害之民,骂的定是陛下,因为您是大明的当家人。”
“解决此等国丑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天下百姓看到您的诚意。”
“煌煌史书抵不过百姓悠悠之口,大明君臣齐齐认错,才是最好的处事态度,有此态度之后,抚慰灾民、重惩贪墨官吏,才能让百姓看到朝廷的诚意!”
“陛下,您必须站到最前面来,天下无十全十美之君王,但为明君者,无不敢于担责认错,敢于向天下人直言朝廷之过!”
“陛下,此举是避免流民暴动,使得朝上言官、朝下书生无法狂吠乱言的最好方式,亦是让大明君臣以此为耻,勤于政事的最强动力!”
……
小万历眉头紧锁。
道理谁都懂,只是做起来太难。
莫说皇帝,即使是普通百姓也不愿朝着自己身上抹脏。
治国无方的恶名一旦挂在身上,以后再想洗掉,那就千难万难了。
沈念见小万历有所触动,又道:“如果陛下还在纠结,臣恳请陛下微服出宫,去城郊灾民的棚户里看一看!”
小万历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沈念再次提高声音,道:“陛下,如果您连这点风浪都要躲避,以后怎能撑得起大明江山?”
小万历迟疑了一下,看向冯保:“大伴,安排一下,朕要出宫。”
“此事可告知元辅,但不用告知母后,明白吗?”小万历补充道。
此刻的小万历,面色严肃,冯保根本不敢反驳。
……
一个时辰后,已近黄昏。
小万历、沈念、冯保三人身穿普通布衣,在三十多名便衣锦衣卫的暗中保护下,来到城北安置辽东灾民的棚户区。
小万历走下马车,便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所谓的棚户。
就是以木桩、树枝为柱子,混合着裹着湿泥的苇席、干草为遮挡,搭建的简易棚子。
他双脚一落地,便闻到一股刺鼻的骚臭味。
在沈念的指引下,他顺着前方一条宽约不足七尺,踩出来的小土路走去。
此刻。
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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