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上的金线忽明忽暗——细看才知,那根本不是金漆,而是符箓派炼气士以剑气刻下的微型阵法。
地面铺着整块“水云石”,石纹天然如溪流奔涌。此时石上错落摆着三十余张矮几,几面嵌着青玉棋盘般的格子,里头盛着桃花蜜酿的琉璃盏、裹着糖霜的桃胶冻,甚至有一尾尾以灵气幻化的桃红色锦鲤在格间游弋。主位后方立着一尊等人高的紫铜桃树烛台,枝头九百九十九朵铜花间藏着鲛人泪炼制的长明灯,灯火摇曳时,满树铜花竟簌簌作响,仿佛真有一场夜雨打过桃林。
“这哪是宴厅,分明是座法器库。”丹月低声感慨,盯着屏风左下角一处不起眼的墨渍——那墨渍形如握剑的手,与云河门藏书楼某卷禁书记载的“剑傀血印”一模一样……
厅内再坐已有十数人,主位空缺,早些时候负责考核的东临骏奇坐在主位之下的右侧,眼见却裳与丹月到来,起身相迎。
“丹月仙师,却裳兄弟,快快请坐,晚宴就要开始了,只待家主过来。"东临骏奇挥了挥手,立刻有几个侍女指引着却裳与丹月二人落座,他二人的座位居然就在东临骏奇旁边,这么靠前的位置让却裳感到很诧异。
戌时三刻,鹤衔桃枝灯忽地齐齐转向主位屏风,焰光骤亮如白昼。
“恭迎家主——”
扈从唱喏声中,屏风后转出一人。东临澈身形瘦长,着一袭暗紫色广袖长袍,袍摆金线绣满桃花,却无一片花瓣完整——每朵花蕊处皆被针脚刻意挑散,如被风撕碎的残红。他面容苍白,眉眼细长如工笔画就,行走时袍角纹丝不动,仿佛双脚未曾触地。
最奇的是他的影子。灯火通明下,那影子竟比常人淡薄三分,且脖颈与四肢关节处隐约有细若蛛丝的光痕,恍若一具被无形丝线吊起的提线木偶。
丹月眉头微蹙。云河门《傀儡秘要》有载:“活傀无息,影淡如纱”,可东临家素来以正道自居……
“怎么了?"却裳发现丹月的不对劲,赶忙询问。
丹月只是摇了摇头,自己才当了几天的内门弟子,就敢这般随意窥探这些东西了?!
东临澈抬手虚按,满厅霎时寂然。他开口时声线温润得不似真人,像玉石相击:“今日之宴,既贺新客,亦贺旧缘。”
“旧缘”二字刚落,却裳忽觉怀中照影剑轻颤——剑鞘内竟凭空多出一片枯桃花瓣,瓣上墨迹蜿蜒如小楷,细辨正是白日紫气楼前老祖那句“要起风了”。
东临骏奇此时朗笑起身。这位三境武夫与兄长截然不同,古铜色面庞上一道疤斜贯左眉,玄色劲装袖口挽至肘部,露出筋肉虬结的小臂。他拎起酒坛径直走向却裳案前:“白日考核,却裳兄弟硬接我七成力的‘裂石掌’不退半步,痛快!这坛三十年桃夭酿,敬你!”
酒液倾泻如虹,却在即将触及酒盏时倏然凝成一道水剑——竟是暗中试探却裳应变!
却裳并指轻弹盏沿,武道气劲顺着青玉案面荡开。水剑应声炸成雾霭,却又被他张口一吸,酒雾凝线入喉:“好酒!”
满堂喝彩声中,东临骏奇眼底精光一闪,转头看向丹月:“云河门符剑双绝,不知丹月小友可愿炼一道‘传讯符’?我东临家正缺与驻别城商队联络的……”
“二弟。”东临澈突然打断,指尖抚过面前琉璃盏。盏中桃胶冻诡异地蠕动起来,化作一只血瞳:“既是宴饮,莫谈琐事。”
东临骏奇悻悻然坐下,随后便是宴会正常进行,东临骏奇不时与丹月与却裳攀谈,反观东临澈则是高居主位,在先前发言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宴至酣处,忽有扈从疾奔入内:“禀家主!城外桃林西侧的镇邪碑……裂了!”
东临澈嘴角扬起僵硬的弧度:“裂便裂了,重立便是。”
东临骏奇则是拍案而起:“这可不是小事,大哥,我且带人前去看看。”
话音未落,整座栖霞阁陡然震颤,十八盏铜铃同时炸裂,符纹屏风上的金线寸寸崩断——那些根本不是阵法,而是密密麻麻的锁链,此刻正捆着一具从地底爬出的青铜古棺!
铜铃炸裂的刹那,栖霞阁穹顶的鹤衔桃枝灯齐齐熄灭,唯有那尊紫铜桃树烛台的长明灯焰光暴涨,映得整座厅堂忽明忽暗。青铜古棺从地底缓缓升起,棺身刻满密密麻麻的符咒,每一道符纹都似活物般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
“镇邪碑裂,鬼门开!”丹月惊叹一声,袖中已捏住三道符箓,符纸边缘泛起淡淡金光。
却裳则一把按住照影剑,剑鞘内枯桃花瓣骤然燃烧,化作一缕青烟钻入他眉心。他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武道气劲竟比平日强横三分。
东临澈依旧端坐主位,苍白的面容在烛光下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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