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微微抽动,就像是一条宰杀不干净的鱼。
雨越下越大,几乎到了看不见十步以外的程度。
但石灰骑士看得很清楚,江十杀人时没有动用任何信物力量,仅凭单手刀就砍掉了捕快的脑袋。说起来简单,但砍头绝不是什么轻松活,即便是刽子手也有可能砍不断头,刀被颈椎骨卡住,甚至砍崩刀刃也是常事。
在战斗中砍头本就不易,更何况江十是单手持刀。
最为惊人的是,明明已经连杀三人——虽然还有个人没从小巷出来,但没有人会觉得他还活着——江十仍旧面无表情,完美得如同谪仙玄女的脸庞上满是冷漠。
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窜到石灰骑士的心里,恐惧如同雨水淹没了他的世界。
如果江十流露出愤怒、叫骂、厌恶乃至杀意,他倒不会害怕,能从底层一路转职信使,他见过的敌人多了去了。但江十明明满身污血,脚边就是尸体和人头,但她却熟视无睹,一双美眸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若是县官被美人如此注视,怕是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忍不住直接扑上去。
然而石灰骑士却只会浑身颤抖,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
他感觉自己在对方眼里并不是什么敌人,甚至不是人,只是一条鱼。
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嗒!
江十踏破雨幕,右手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似乎要从右方砍过去。然而当石灰骑士一抬肩膀准备攻击江十没有防备的左侧,江十的刀尖忽然一转划到下方,瞬息间从右砍变成下刺!
铛!铛!铛!
仅仅是三次交错,石灰骑士就知道自己的手下是怎么死的——对方的刀法已经娴熟到可以随意佯攻变向,完全无法确定进攻线路;与此同时对方还是十分擅长‘切筋反击’,也就是切中敌人武器轨迹的筋络来瓦解攻势,进而反击。
这两个技巧说起来不过几行字,但普通人里能做到的寥寥无几。即便在捕快里,砍人时握刀不抖都算是精英了,他们要是学佯攻变向,怕不是直接将刀甩出去;而切筋更是一等一的技艺,因为切筋一旦失败就等于傻站着被人砍,但后退躲避却安全得多,所以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考虑切筋。
所以他们就死了。
就他们那点三脚猫功夫,面对能娴熟运用佯攻和切筋的高手,他们所有攻击都会被瓦解,对手还能顺势变向攻击他们抵挡不了的地方……他们跟长了双腿的稻草人有什么区别?
所谓战斗就是这样,无论你是美轮美奂的玉还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都得跟别人千锤百炼过的石头撞一撞。
被撞碎,那就死。
石灰骑士很清楚对手的可怕。
因为,他也精通佯攻和切筋。
体温越来越低,但气血却越来越沸腾。虽然腰带上还有石灰弹,但石灰骑士根本腾不出投掷道具的空隙,只能凭借短剑跟江十你来我往地搏杀!
就像二十二岁那年,跟一群同僚闯到大江帮的船上,死得只剩自己一个堵住门口,迎战十几位黑帮刀手!
就像二十五岁那年,夜晚赶路遇到一条大虫,仅凭一把斧头一柄短剑跟它缠斗到死!
就像二十九岁那年……
铛!
脑海里的光辉岁月烟消云散,虎口的剧痛和冰冷的雨幕将他拉回现实。
石灰骑士嘴唇颤抖看着江十,像是在看一只怪物。
对方的刀法居然还能继续精进,对方的气血也在战斗中不断攀升,石灰骑士所倚仗的气血优势已经荡然无存。而对方半瞎和单手的劣势,又被对方的技艺所掩盖。
难道我会……
不可能!
石灰骑士怒目圆睁,大吼着杀向江十。
我可是信使,精通武艺的武道信使!我一身武艺全靠苦练而来,一生经历恶战数十场,我怎么可能输在这种地方——
铛!
短剑高高飞起,在空中打着转。
石灰骑士怔怔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连武器都握不住。在正面交锋被打飞武器,只能证明一点——他的气血比不上对方。
也是呢,自从我当上班头,整天钻营怎么获取信物配额,不是在宴席就是在去宴席的路上,没怎么熬打气力,也不再亲临一线战斗……
再怎么千锤百炼过的石头,在日复一日的水滴里也会水磨石穿。别人看不出来,自己也自欺欺人,误以为石头还是以前的石头。
直到撞到另一块正在蜕变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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