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参玖七》

十八(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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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强风骤雨无停歇,船却奇迹似的未沉没,船偶尔东转偶尔西旋,这样飘流了近七日之后,一直硬撑着不放弃的伙长突然大叫望见陆地了,跟死狗般烂瘫了的船工们突然一个个活了过来,众人忙起身,用最后的力气将船划靠向岸,近看是一处河湾刚好可泊船,几名岛津的武士奋力搬来舱底备用的碇石,将船顺利泊住。众人纷纷狂叫跳下水,砰砰砰的打水游上岸,踩上实地后,各人各自感谢不同的神明保佑,岛津谨慎的遣人去问一问附近村落的居民方知这里居然是日本的纪伊国所辖范围,这一行人也极是幸运,再往东边飘去的话,就要到无边无际的大洋之中了(今太平洋)。

    岛津喜形于色道:『纪伊国守护的次子大内弘盛是我同年,可向其求援。』马和跟姑鲁妹点头称是回答,心里却不住的叫苦。这时领有附近村庄的武士也骑马带领了数名武者过来探查漂流到岸的船只,一见竟是阶级大过自己好几阶的岛津藩少主,当下恭敬将岛津、姑鲁妹、马和当成贵客迎入自己家中,侍女招呼带入沐浴更衣,姑鲁妹则被女眷另外迎入别处。

    马和见主人对岛津尊敬有加,对这地方暂时放下戒心,危险尚未来到眼前。他一人被三人服侍,从脱衣到泡澡样样到位,说来经历过真腊国的全民共浴后,被三个年轻女子服侍也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只是温泉水果然有令人放松的效力,在倭国这水雾弥漫的温泉房中,大难不死的马和闭上眼睛休息,很快就入睡了,但不到一个时辰后又警觉的醒过来。过去近十日以来精神上的压力无比巨大,一般的船工基本上都已经是等死的一种心态,可是他观察到岛津跟他的武士们似乎十分坦然,面对迫在眉前的死亡并不是那么畏缩恐惧,岛津甚至一度在大浪飘荡的船中开始吟出他的所谓死亡之诗,那一时节马和自忖必死,脑中一片空白,姑鲁妹则是边哭边身体卷成一团,但岛津还在作诗(室町时代的此时称为连歌,即后世的俳句,十七音的定型短诗),即便是声名狼藉的倭人也有可学习之处,想到此处马和也快速的整理了自己的思绪,努力从生死交错的思想漩涡中拔离出来,再次关注到自己眼前的路又如何走得下去。

    他换上主人提供的浴袍,走出屋外,双脚不穿鞋,踩在坚硬的大地上,心中无比的满足跟踏实,人类果然是得活在陆地上吗?他深吸了口这异国宜人的空气,下一刻对在船上与海搏斗那些生死关头的紧张瞬间却又有些思念起来,马和想着自己这矛盾的心情不由得苦笑,难道自己便注定是要如此在海上漂泊过日子的命吗?船漂到了倭国,这下子佛像跟黄金大概都要真的泡汤,这条命留得住否都是问题,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对了,岛津呢?他在那?得跟他好好的谈一次了。

    在主屋的另一边姑鲁妹径自入浴跟着入眠,她也刚从梦中醒过来,女主人这时才到一旁闲聊。姑鲁妹这才意识到主人把她当成岛津的内眷来对待了,心中不由得有种久违的满足感。想想因为马和跟想帮王兄,命都差点没了,其实自己大可以不必亲自跑这一趟的,自己岂不是太傻太冲动了?但又想起在大海凶险的浪涛中,马和不只救过自己一次两次,另一个声音响起,那不是应该的吗?我为你冒了那么大的风险,两种声音交替响起争论,一度濒死的恐惧感浮出压过了所有的声音,马和他那高大英俊的身影慢慢的开始飘远模糊起来!

    馬和前後也才放鬆了兩個時辰左右,他東張西望到了主屋前,大聲喊了:『すまぬ、誰やあらぬ?』對不住,有人在嗎?整個主屋似乎沒人一般,過了會終於有個年長的侍女小快步走出來,然後請馬和上主屋去,一叉腿坐下來,一份簡單的吃食便盛在木盤中托了過來,簡單的魚,醃菜跟一大碗高高疊起的米飯跟黃黃的豆腐湯,馬和這時才發覺自己餓極了,三下兩下便全部吞下肚。一抬頭才發覺有個人小碎步走了過來,乍看下竟沒瞧出她是姑魯妹,這女子身著和服,秀髮簡單的兩分流下,這個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女子現在看來是出奇陌生的綺麗,搞甚麼?還沒來的及問她個清楚,看起來像是這邊的女主人的人細步走過來後,跪坐在榻榻米上不急不徐的說了一大串話,馬和只大略知道她用道歉的語氣夾雜在鞠躬中述說一件事情,姑魯妹優雅的隨著其說話的節奏回應著,這些簡單的『さるか、さりかし』是這樣子的呀之類的話語馬和還聽得懂,感覺起來這兩個女人是在進行一宗必要且嚴肅的儀式,女主人最後深深一鞠躬退出去之後,姑魯妹轉頭過來端詳了馬和半天,舉袖似乎拂去若有若無的淚珠,她最後輕輕的說道:『今生緣且盡於此,祝願君福壽安康,此後一帆風順,終得回歸明國。』外面突然人声鼎沸,步伐沉重杂沓,整栋主屋被人团团围了起来,马和两眼放光,正待潜运内力,一吸气丹田纠结,气根本提不起来。马和恍然大悟,心中一痛,眼前这女子是现下在这异国举目皆蛮夷之境唯一一个曾亲近之人,可双方也未曾有过任何白首之约,姑鲁妹的此番决绝之言听来冰冷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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