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的茶叶,口中淡淡道:
“若赵无眠真想领兵靖难,效仿父皇之举,单是山海关便足以挡下晋军月余时间,更何况戎人还在扣关,前后夹击晋军,他很难打进关内……
今时不同往日,当初光佑帝行刺楚王,谋害血脉至亲,各地武勋唯恐自己便是下一个楚王,这才听调不听宣,如今不同,单凭尚在关内的十万楚地水师,不可能在三月之内拿下京师,而三个月,足以让各地武勋赶来护国,所以此刻的关键点,已是我与赵无眠谁生谁死,谁活着,谁就是赢家。”
赵无眠与洛朝烟手握二十万晋军与十万楚军,这兵力就是称帝的资本。
而洛述之身为太子,称帝谁也挑不出毛病。
两人目前单靠兵力,谁也奈何不了谁,赵无眠有大军,洛述之也能拖时间让各地武勋护国。
所以关键点才会是两人生死。
赵无眠一死,洛朝烟不足为虑。
洛述之一死,继任皇帝者只能是洛朝烟……至于嫡长孙?他敢即位,第二天就得‘背后中箭死于自杀’。
有三十万大军,就当如此。
林公公思琢片刻,而后轻叹一口气,“关乎皇位的国本之事,最后的关键点,竟是和江湖事一般无二,无外乎‘横竖’两字。”
“江湖也好,朝堂也罢,有人便有江湖,有人便有政治,有朝堂,不外如是。”洛述之放下茶杯,撑起侧脸,另一只手在桌上轻轻敲着,眉梢轻蹙。
他沉默片刻,而后低声自语,“便是我死,也绝不能让赵无眠活,他若胜,朝烟即位,那这大离江山,究竟是姓赵,还是姓洛?”
“老奴晓得。”
洛述之长身而起,来回踱步,继而淡淡下令,“封锁坤宁宫,不得让皇后有半点消息传出,且以‘皇后心病’为由,生擒赵无眠……当然,是要生擒之余,失手误杀。”
洛朝烟什么都没做错,洛述之不能杀她,否则便要落个和光佑帝一样的下场,但赵无眠可不一样。
皇后心病,就是天然的理由。
此刻就算是皇后忽然病好了,洛述之也得让她继续病着。
林公公俯身领命,而后犹豫少许,道:“我们早便派了冬燕杀他,如今无果,单靠‘皇后心病’召集天下好汉,恐怕也难杀,而且单是这个理由,恐怕也不足以让赵无眠深陷绝境。”
“自然不止这一个谋划。”
……
等林公公告退后,洛述之手持三柱香,来至尚雪生的碑位前,恭恭敬敬插上三炷香,而后低声道:
“两位武魁都奈何不得乌达木,此次没能杀他,是孙儿之责,此刻登基在即,已是无力再行谋划,只等未来……若此次是我胜了,自当不遗余力,而若是赵无眠胜了……”
洛述之微微一顿,沉默片刻,继而淡淡道:
“他能败我,便不会输给乌达木。”
说罢,洛述之一挥袍子下摆,朝碑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一天后,大雪依旧,偌大的京师被漫天风雪包裹。
鹅毛大雪落在脸上,便是刺骨寒意。
但京师张灯结彩,满街灯笼的喜气无疑是将这寒意冲刷殆尽。
大内各大门前,已经聚满了乡绅百姓,江湖游客,市井闲汉,红尘女子……他们身份不一,阶级不同,但都聚在此地,自不可能是游行示威。
按照大内令官所言,太子洛述之即位后,会身着龙袍站在大内城墙之上走上一圈,和京师百姓们见见面,说说话……主要还是让百姓们知道,当今皇帝就是他,大离再不是群龙无首之境。
至于打造亲民人设之类的,倒不是那么重要。
这世道除了赵无眠等人,可没几个人知道洛述之干了什么屁事,就算晋军也只是半信半疑……洛述之藏得实在太深了,即便是赵无眠都没有证据。
因此在世人看来,洛述之就是个被人下毒的可怜太子,自是好奇。
此刻只要站在城门之下,就能瞧见在城墙上瞧见当今天子……多的是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天子,反正刚过年关,又在休沐,闲得很,自然要来凑凑热闹。
身着玄甲的禁军手持刀兵,维护治安,以防人群把大门的路给堵上。
无数士族豪绅,坐着华贵车架,身着金丝锦袍,端坐车内,闭目养神,一路入宫,去太极殿前参加即位大典。
但面容也难掩细微的兴奋傲意……能去参加即位大典的,又岂是什么等闲之辈。
说出去,脸上都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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