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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5月的一个中午,高平决定到一个地方去写生。
那个地方叫滩头,在那条穿过城市的资水河上游。高平对这次写生抱有厚望,这是他作为一位画家能否一举成名的关键时刻。高平从几岁开始学画,如今画了三十多年还只是在他祖居的这个城市里略有小名。他对此耿耿于怀又很不服输,准备在今年秋天省美术学会举行大展之际,搞出一鸣惊人的大作品。高平换了一个崭新的画夹,买了一盒昂贵的进口碳素笔,还在那只配有长镜头的雅丽牌照相机里装上了一卷三十二张的高级黑白胶卷。他算是全副武装起来了,只等他那研究易经的朋友给他定下的良辰到来时举步出门。
这个良辰折合成现代计时标准应该是下午3点,高平看看手表此时只有2点20分,也就是说离出门良辰还差40分钟。高平顿觉无聊起来,于是打开画夹,站在阳台上胡乱抹起来。阳台外就是那条从他要去写生的地方流下来的资水河,河边是这个城市独一无二的水上乐园,乐园的门帘正对岸上的城洞,城洞的一边是人民医院,另一边便是高平所处的文化馆。不一会儿,这些多少具有一些城市特征的事物就以素描的形式跑进了高平的画夹。
就在高平在素描的下方画上他的歪名就要合上画夹时,他身后咔嚓响了一声。高平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宝贝相机在吞噬一样它感兴趣或不感兴趣的事物。高平回过头来。那个叫青杏的漂亮女人正举着相机站在他身后。见那架势她好像还要再咔嚓一下似的。“好了。”高平有些不耐烦地吼了一声,伸手把相机夺了过去。高平是要拿去写生用的,总共才三十二张底片,她这么咔嚓掉一张就只有三十一张了。青杏却没生气。她也没有理由生气。青杏的脸上浮着美丽却有些邪恶的笑,她说:“三十二减一等于三十一丝毫不错,你这位画家还晓得算数真不敢小看。”说着,她扭动肥厚且翘的屁股转身进了屋,爬上高平的席梦思,叉开双腿摆出一个很狂野、很诱惑人的姿势。而那张席梦思根本不是青杏的领地,它是高平跟妻子白力的地盘。
二
白力那天于午后2点15分离开文化馆。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正在预谋为白力去着手悲壮的自杀。他手上拿着一把新疆铜箍把小匕首,反反复复在脖子上试了好几回。这把匕首是他从文化馆馆长家里拿走的。馆长常用它削水果招待来访的客人,同样馆长也用匕首削了苹果招待他这位不速之客。但他觉得用这把新疆匕首削苹果的确有些可惜,这样的利器应该派上更重要的用场。于是他在离开馆长家时将匕首藏进了袖子,他认为馆长有眼无珠是不会让匕首器尽其能的,只有他才可能让它担当大任而不枉了它的坚韧和锋利。
白力当时并没想到有人要为她自杀,她仅仅跟人开了一个似真似幻的玩笑,她以为如今的男人面对一个这样的玩笑并不会当真。那天她仅仅想着另一个淡淡的影子,那便是作为画家的高平。高平早就告诉了她他要外出写生,大概要去一个多月。本来对于她这是常事,但那天她却多少显得有些忧伤,那双只有成熟的歌唱演员才具备的媚眼略含泪意。对此高平不觉有些感动,差点就要放弃蓄意已久的出去写生的主意,高平动情地上前抱住白力,在她的唇上深情地亲了一下,然后松开双手放她走出房门下到楼下。也许就因了高平这一个举动,白力才在她的思维里留下了高平的影子。
等到高平的影子从白力的脑海里完全消失,白力的脚步已经迈出文化馆的青砖拱门。按照常规,那个要为白力去自杀的人还没有把新疆匕首切人脖子。他此时打开自己的窗户,手握匕首的铜箍把站在窗前,那情形显得有些苍凉感人。他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三十年,他觉得多少有些舍不得它。他要最后瞥一眼这个城市,跟这个城市作一番无声的告别。于是他看到了城市上空的团云,看到穿城而过的资水河,看到了河边的水上乐园和岸上的城洞,看到了与他遥相对望的文化馆的苏式砖楼,而后他转过身去关了房门,再一次缓缓举起新疆匕首往脖子上割去。
白力的步子迈得非常轻灵、富于弹性,那踏踏响着的足音仿佛是在催促那位即欲自杀的勇士赶快采取果决行动,虽然勇士根本不可能听到白力的足音。有一阵风远处拂至,将白力飘逸成一株婆娑的春柳。白力趁势在原地转了半圈,娇美地停倚在墙根的阴影里,一边顺着文化馆围墙的墙头随意地往里瞥了一眼。这样白力就瞥见她和高平居住的楼房外的楼梯口浮上一个倩影。那是青杏,那是虽不如白力漂亮却比白力年轻、性感、狂野大胆的青杏。青杏甩掉白力的目光进了高平的房门,任白力愣在墙根傻成一具无奈的木头。许久,白力才回过神来,脸上现出苦涩自嘲的浅笑。白力将被风撩起的风衣扯一扯,裹紧自己那个不失娇柔却已不丰满的身子,重新踏响足下那踏踏踏的足音。不过这一回,那足音多了一层义无反顾的意味,像一位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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