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子,那样子就像那狠命地在地上刨食的母鸡。馆长受了何古的惊吓之后,这几天忽然想起他曾交给青杏一个小纸箱,那是几年前他跟青杏结婚时交给青杏的,馆长对青杏说是他的个人档案,包括他的学历证书、获奖证书、作品展览通知、跟前妻和跟青杏的结婚证,以及前妻和青杏写给他的情书。他记不清是否还有别的什么在里面。馆长只记得他将纸箱交给青杏时说过的那一句话,若干年后你对我完全了解了,觉得我们的婚姻非常满意,完全可以白头到老了,再把小纸箱交还我,我们共同来保管。馆长恍惚中疑心那所谓的泰山金刚经或与此有关的东西也装进了小纸箱。何古说的关于泰山金刚经的传说并不纯属子虚乌有,他当年确实曾跟人去火车站取过省美术馆托送过来的东西,只是他不太记得有没有泰山金刚经之类的东西,假若他拿了一般不会乱扔,要放也会放到一个保险一点儿的地方。自从何古朝他索要什么泰山金刚经之后,他虽然嘴上没漏半点口风,但背后已在家里找了几回,几乎把每一个角落都搜遍了,然而直到这天晚上仍一无所获。馆长就想起交给青杏的那个小纸箱,莫非那里面会藏着什么?馆长开始找小纸箱,可他不知青杏究竟将它放在了哪里,怎么找也找不着。
此时,楼道里响起迟缓而沉重的脚步声,馆长偏着头支棱着耳朵倾听起来。
馆长听出那脚步声果真是朝着自己的房子这个方向而来的。他挺直身体,把蜡烛举过头顶将自己的黑影逼至身后,然后一步一步向门口走过去。他意识到门外的脚步声并不是青杏的。青杏走起路来有弹性,是一种点到即止的风格,而门外的脚步声过于沉稳、凝滞,似乎能在楼板上留下深深的脚窝似的。馆长转身准备继续寻找小纸箱,可他的身体还没完全转回去,外面的脚步声就停在了他的门边,接着一声很厚重的撞击声“嘭”的响在门上,虚掩着的房门被撞开了。馆长的身体很不情愿地转回去,旋即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充满了惊奇、迷惑和恐惧。原来门外有一具寡白的裹尸布裹着的东西僵挺着扑了进来。同时扑进来的还有一股冷嗖嗖的风,这股风直取馆长手上的烛光,馆长赶紧用一只手在蜡烛旁挡住,那烛光才扑闪着死里逃生还阳转来。那僵挺着的东西“砰”的一声扑倒在地,馆长不由得“啊”一声后退了两步。而后他又看见一张阴惨惨的笑脸出现在门口,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活人,这人手上还拿着一把寒光直闪的匕首。尽管馆长此时已被吓昏了头,但他仍然认出这把匕首就是曾经放在他这个屋里削水果的新疆铜箍把匕首。那人拿着匕首迈进屋里在裹尸布上一挑,那个黑脑袋里面的脖子也露出来,馆长于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脖子上的小黑洞。
十二
高平在夕阳西下时分回到这座城市,当时人们都在纷纷议论刚发生不久的奇案。高平因写生外出,对此浑然不知,仍沉浸在那没有完全冷却的激情里。高平离开城市后,青杏一直没追随上他,结果却殊途同归,高平一回到文化馆,青杏也进了文化馆的门。进而青杏尾随高平进了他的屋。屋里的一切仿佛与高平走时没有丝毫变化,连席梦思床上那个痕印也似乎还是青杏在那里四仰八叉躺过的。青杏于是又躺到那个皱痕里,将现在的青杏和许多天以前的青杏叠合在一起。高平把肩上的行李扔到屋子中间的地板上便深深陷进沙发里。许久,他们都一言不发隐在初夜的阴暗里,高平觉得思绪在夜空中游弋了一阵,最后悬在某一个点上不再移动,就宛若一个系牢在一个固定地方的气球。青杏苦苦的追随毫无结果,这让她又恨又泄气。高平从迷惘之中逐渐清醒过来,他觉得该做点什么才是,于是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到床头去按电灯开关,不承想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了。这是一只细腻、小巧却有力的女人的手。他借着黑暗里的微光瞥见这只手,突然觉得它很美妙。他说:“想不到你的手这么动人。”青杏说:“其实手对于女人来说并不仅仅是劳作的工具,你总听说过‘手是女人的第二面容’这句话吧。”高平很赞同青杏的观点。他在这只手上又瞟了几眼,然后抽出那只属于自己的、还未形成任何理论的男人的手。青杏盯住他,嘲讽地说:“你以为我那么贱,要把自己贡献给你是吗?你想错了,你这头蠢到了家的猪!”高平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他忽然想起得把写生时拍的胶卷冲出来了。
十三
何古的案子在这个城市被传说得沸沸扬扬。案发的时间是西城区突然停电的那个晚上。那时,高平和青杏都还没有回到这个城市。那天晚上何古翻越派出所的大门后径直往那间审讯室奔去。审讯室的门是虚掩着的,何古只轻轻一推就开了,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弱光,何古发现里面有一个人正在翻找着抽屉。他就是那位矮个子所长,何古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原来,那天晚上停电后所长在家呆坐了一会儿,可是电一直没来,所长便想点根蜡烛,因为那个时候上床睡觉为时过早,没事做又没光亮枯坐着实在无聊。他找了好久也没找到蜡烛,突然想起最近财务室为了应付停电给每人发过一把蜡烛,而他的那一把似乎被他丢进办公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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