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底层百姓的软肋,且擅于在他们的软肋上疯狂插刀。
……
翌日一大早。
又一碗稀粥放在周夫子的面前。
但是他没吃。
昨晚,他想象着多年不见的女儿与未曾谋面的外孙见他的场景。
一夜未眠。
他不想让至亲之人看到他这般狼狈的样子。
甚至,他开始觉得即使都察院巡按御史知晓此事,也不一定会为他申冤,向朝廷弹劾这些阳奉阴违的官员,重新丈量开封府田地。
毕竟,河南今年的大局是:一年内完成所有丈田任务。
若完不成,这位巡按御史也将会遭到重惩。
如此,不牺牲百姓的利益又能牺牲谁的利益呢?
越想,周夫子的情绪越失落,精神几乎崩溃。
他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但他仍不准备妥协。
他准备绝食。
死了,便能一了百了,身心都不再痛苦。
……
二月二十三日,近黄昏。
京师会试顺利结束,举子们如释重负,走出了贡院。
同考官们蘸墨提笔,批阅试卷,接下来的几日,他们每晚都要熬到子时左右了。
而此时。
周夫子奄奄一息地躺在牢房内,连站都站不起来。
大概率撑不过三天。
就在这时。
牢门被打开,周夫子被两名非祥符县的差役抬了出去。
巡按御史张简来祥符县了。
……
县衙二堂,前厅内。
四十五岁的巡按御史张简面色阴沉地坐在大椅上,看向一旁站着的祥符县县令吴清。
虽然二人都是正七品。
但即使是河南巡抚史孟重在这里,也不敢轻视张简。
张简代表的是朝廷,是皇权,能弹劾河南承宣布政司里的所有官员。
“张巡按,您莫听某个刁民胡言,造假步弓与步弓石乃是死罪,下官哪有这个胆子?”
“您若不相信,下官立即就能将今年新测田亩的鱼鳞册(即土地登记册)拿出来,所有的步弓也能拿出来交由您检验,如果您……您还不相信,大可去问询乡下的农人。”
“这个周夫子脑子有毛病,想要博取虚名,他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上次他聚众闯县衙,那些闯衙的农人都觉得是被他骗了!”
……
目前。
吴清已将造假的步弓转移到了其它地方,并假造了一本专门应付御史官检查的鱼鳞册。
至于知晓内情的百姓,都被他训得服服帖帖的。
绝不敢乱言。
巡案御史张简若找不到证据,也不敢轻易写奏疏弹劾他。
“取鱼鳞册,取步弓、步弓石!”张简面色严肃地说道。
很快。
两块步弓石、十余个步弓,外加数册鱼鳞册都出现在了张简面前。
张简即刻令手下的吏员检查。
半个时辰后。
一名胥吏拱手道:“禀巡按,暂未发现任何问题。”
听到此话,吴清不由得挺了挺胸膛。
对付巡案御史的检查,他还是颇有心得的。
外加当下的周夫子已丢了半条命,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根本不足为虑。
张简拿出一个步弓,看了看,又在步弓石上对照了一下,道:“这都是五尺的步弓?”
“少一寸,您可直接治下官的罪!”吴清尤为自信地说道。
张简举了举步弓,道:“本官相信这些是五尺的步弓,不过本官在城南递运所(运递粮物之所)发现了一批似乎不太合乎规格的步弓,吴县令要不要看一看?”
听到“城南递运所”五个字后,吴清的脸色骤然变了。
他正是将那些不合乎规格的步弓藏匿在了城南递运所。
“拿进来!”
很快,两名跟随张简的衙役,将两个步弓拿到了吴清面前。
张简乃是老牌御史。
与州府县乡官员斗智斗勇的经验非常丰富。
他知晓,吴清一定会隐藏步弓,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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