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树倒猢狲散,又有大难临头各自飞之说,下晌小憩过后,清梵起身便不见了李嬷嬷身影。
寻了韩嬷嬷过问,她却支支吾吾半晌不肯言说。待清梵急了,这才说道:“她走了也好,少了一个人的用度,总能多撑几日。”
清梵讶然道:“她往哪里去了?”
韩嬷嬷只摇头不语。清梵没再追问,只随着韩嬷嬷唉声叹气连连。
过得须臾,妙玉小睡过后,眼见少了人,便寻了韩嬷嬷过问,那韩嬷嬷入内回道:“李氏于街面上撞见了远亲,便去投亲了,过几日就回。”
妙玉略略蹙眉,却没说什么。
待韩嬷嬷出了屋,寻了清梵问道:“那位远大爷到底如何说的?今儿个到底来不来?”
清梵急得都快哭了,却只能摇头道:“我也说不好,他只说得空便来。”
韩嬷嬷蹙眉叹息道:“八成是推脱之语……实话与你说,李氏与那脚店的东主瞧对了眼儿,给人做了后娘。”
“啊?”清梵大吃一惊。转念一想,那李嬷嬷不过三十出头,给人做续弦倒也说得过去。
韩嬷嬷低声道:“老话儿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主仆?她是寻了好去处,那脚店一年忙到头儿,总有个三五十两银子,累不着、饿不着,又不用伺候人。
也就是我年纪大了,不然有这等好去处,只怕我也要去的。”
清梵年纪小,只闷头不言语。
韩嬷嬷便劝说道:“你年纪小,我劝你也早做打算。若那位远大爷不来,只怕咱们真就要散了去。”
清梵不禁红了眼圈儿,说道:“姑娘待咱们不薄,再说了,身契还在姑娘手里呢。”
韩嬷嬷却道:“身契是死的,人是活的。若你寻了好去处,只管往房里头一躲,躲个一年半载的,使了银钱重新落个户也就是了,姑娘还能一直寻你不成?”
清梵又问:“那嬷嬷如何打算?”
韩嬷嬷苦笑着摇头连连,道:“我还能如何?上了年纪,只等着姑娘无以为继,发卖了我给人做老妈子去。”
“不至于,不至于……”清梵只说不至于,心下却知再这般下去,真就无以为继了。
二人分开,清梵止不住掉了眼泪,因不想让妙玉瞧见,便守在廊檐下哭个不停。
正绝望之际,那韩嬷嬷往门外左右扫量一眼,随即扭头便往回跑。边跑便嚷道:“清梵,你快来瞧瞧,巷子里进来一辆马车,那马车可是远大爷的?”
清梵闻言一怔,抹了眼泪起身跑到门口,往东边儿瞧了一眼,便见一驾绿呢马车缓缓朝这边厢而来,那领头走在前头的小厮,正是陈斯远身边儿的庆愈。
清梵顿时心下一喜,忙与韩嬷嬷道:“错不了,就是远大爷的马车,远大爷来了!”
韩嬷嬷脸上也现出笑模样,随即赶忙低声道:“你快去伺候姑娘更衣,再有……好生与姑娘说说,咱们可就指望着这位远大爷了。”
“嗯。”清梵用力点头,扭头往内中跑去。
须臾进得屋里,眼见妙玉兀自歪在床榻上神色恹恹,赶忙到得近前催促道:“姑娘快更衣,远大爷来了!”
妙玉抬眼瞥了其一眼,道:“他怎么来了?”
清梵咬了咬下唇,说道:“实话与姑娘说吧,上回那银子便是邢姑娘给的。邢姑娘才几个月例银子,我再去央求,她便是典当了物件儿又有几个银子?说不得便要求了远大爷帮衬。既如此,何不径直求了远大爷?”
顿了顿,眼看妙玉拧眉着了恼,清梵紧忙又劝说道:“说来也是旧相识,远大爷好歹还帮了姑娘两回呢。我好不容易求了远大爷来,姑娘便将他当做宝二爷那般的友人,吃吃茶、说说话儿也就是了。”
妙玉瞧着小丫鬟清梵急切的模样,禁不住叹息了一声儿。想她此前行走皇城,往来权贵之家,何曾这般低三下四过?真真儿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叹息过后,妙玉道:“罢了,你伺候我更衣吧。”
清梵欢喜应下,紧忙服侍妙玉穿戴起来。须臾,外间已传来说话声儿,妙玉换上了水田衣,头戴妙常冠,这才领着清梵往门口来迎。
俄尔,韩嬷嬷笑着打了帘栊,妙玉低头合十道:“槛外人见过陈公子。”
陈斯远一手负于身后,仔细端详一眼,便见妙玉红不施朱,白不敷粉。一双秋水,藏多少幽情;两道春山,蕴无边秀气。正是应了那句:比玉香尤胜,如花语更真。
那韩嬷嬷在一旁一直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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